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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观闲说高占祥

柳萌

    高占祥是个高官名人,我这个退休的人谈论他,应该不会有攀附之嫌。再说我确实也有话要说。那么,我跟高占祥先生,算不算认识呢?说实在的连自己也说不太清楚。还是用事实来回答吧。

    大概是20年前吧,我从流放地回到北京,刚刚融入首都文化圈。有一次山西人民出版社开会,好像是讨论一部书稿。会议开始之前,我跟老朋友王文祥,坐在一起聊天儿。文祥时任《中国青年报》副总编辑,认识的人自然比较多,时不时有人跟他打招呼。不久又有一位中年人,隔着桌子跟他招手示意,文祥对我说:“那位是高占祥,真正的官员,经常写些文章,为人也很随和。”这是我第一次知道高占祥。后来还有几次见过高占祥,再后来又读过他的文章。仅此而已。

    中国作家协会迁入新楼办公,把原来的几间办公室,让给我供职的《小说选刊》,恰好跟中国文联在一个楼里。在楼里偶尔也会碰到高占祥,只是互相间点点头,算是出于邻居的礼貌,但是从来没有说过话。他可能知道我在这里工作,并不见得知道我的姓名。妞果这也算是交情的话,就勉强地称为点头之交吧。

    我在中国文联有些朋友,从他们的谈话里知道,高占祥先生能诗文善书法,还特别喜欢摄影艺术,据说国际舞也跳得满不错,算是个比较称职的文联领导。当然他们还说过高占祥身兼一堆显赫头衔,因为我对这些毫无兴趣,就没有放在心上。他的这些诸多文艺成就,倒是让我十分地钦佩。

    别看至今不曾真正认识高占祥,有件间接发生的小事情,却一直让我隐约地觉得,高占祥本质上还是个文化人,不像有些人在别处当官儿,后来被派到文艺圈里当头,仍然端架子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其实这些人根本不懂得,文人最经不住别人尊重,你敬他一分,他回你一寸,周恩来,陈毅等老一辈领导人,非常了解文化人的心理,所以他们在文艺界有众多朋友。

    事情是这样,一天,作协办公厅的两位负责人,让我参加在大三元酒家的聚会,说是除了文联,作协两家办公厅的负责人,文联领导也出席,理由是文联和作协在一个楼里办公,应该彼此之间认识一下。这样的正当理由,我不好拒绝。便让《小说选刊》副社长葛笑政陪同我一起出席这次盛宴。

    在宴会上,大家热热闹闹地交杯碰盏,好不舒畅。酒过三巡,文联,作协两家办公厅头头,拿出事先拟好的协议书给我看,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顿饭并不好吃,他们想让《小说选刊》让出办公室,由文联安排我们去别处办公。这显然是让我乖乖就范。我一看就来了火,当场就翻了脸,弄得非常不愉快,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事后我也有些后悔,都是公家的事,何必为此动气伤身。再说,若是人家不告诉你,命令你照此办理,你不也还是没辙。可是我又想,《小说选刊》刚复刊那会儿,十几个人挤在两间小屋,夏天闷热冬天寒冷,谁考虑过我们的房子!而且,有的头头在经费上卡我们,使选刊失去发行最佳时期,有的头头到了选刊院里,都不肯进来看看大伙儿。这会儿好容易住上几天好房子,又要让我们换房,这简直是有意排挤和欺负。如果因为吃了这顿饭,我就轻易地答应换房,怎么面对单位的职工呢?可是,我也不想因处理不当,弄得领导间产生芥蒂,就吩咐赠刊给文联有关人,想借此表示友好。

    我满以为这样做,这件事从此就算了结啦。不曾想未过几天,又生出了事情。文联具体办事人员,把我们两间库房锁换了,想以此办法强行占有。杂志社年轻人非常气愤,想把他们的门锁砸开,被我当即制止住了。又过了几天,文联办公厅副主任罗扬来找我,说是奉高部长吩咐,商量对换办公室的事。我一听就很不愉快,我说,你们把我们房子的锁换了,先占有再来说换,这有点欺负人吧。请你回去告诉高部长,论年龄我们俩一样,论资历我们俩差不多,只是他是个高官名人。如果不把锁换回来,我就派人去砸锁,事情闹大了,反正我不怕丢人,最后丢人的恐怕还是他。罗扬还兼任高占祥的秘书,对我说的这些难听话,他是否汇报了我不知道,只是这次又这么不欢而散。

    事后我也有点担心,心想这下可坏了,我这么不客气地甩话,高占祥给作协头头奏一本,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起码也得不点名地批评。

    不曾想罗扬再来找我时,他首先代表高占祥道歉,并且表示:一、对换锁的人已经进行了批评,而且把锁拆掉了,二、换不换房,尊重《小说选刊》意见,如果愿意换的话,文联在保障选刊足够用房同时,负责全部按高标准装修,再补贴些钱给安装空调。

    听后我就想,高占祥这个高官,倒底是平民出身,而且是个文化人,不像有的官员那样,听到一点硬话失敬话,就是不给你小鞋穿,反正也不会让你好过。后来我把情况告诉职工,大家还是不想换,这件事也就没有办成。然而这件小事却让人觉得,高占祥这位高级干部,在对待普通人时,还是非常平和亲近的,难怪文联的职工佩服他。

    高占祥是一位作家,写过不少随笔杂文。可能是知道我也写点文章吧,在举办他的作品研讨会时,特意给我发来一张请柬。一拿到请柬我就有点犯难了。我说了我跟他不算熟人,何况刚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就想借故礼貌地推辞掉,可是又觉得不甚妥当,就征求评论家阎纲的意见。阎纲是高占祥的老朋友,他说:“你还是去吧,占祥这个人不错,人家请你不去不好.再说咱们也可见见面,这样的机会也难得”。于是我也就硬着头皮去了。

    到了会场我发现,参加的人并不多,场面比一般研讨会还清静。文学界只有魏巍、管桦、阎纲、吴泰昌、周明、王恩宇、张虎、李凤祥、白金、陈满平等,这些人都是高占祥的老朋友。既没有什么大的官员,又没有什么时髦评论家,就连新闻记者都很少,而且高占祥也未亲自出席。大家发言都很随便自由,有的讲述跟高占祥的多年友情,有的认真客观评价他的作品,这种情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在当前,所谓的作品研讨会,通常跟作者身份和经费挂沟,你是个写作的官员来人就多,你掏的钱多规模也就大,其作品当然也会被吹得令人跟晕。高占祥的这个研讨会却平平常常。

    尤其是诗人王恩字的发言,听完后让我非常感动。他跟高占祥相识于工人写作组,40多年来高占祥步步高升,却始终如一地不忘这段情意。有时半夜三更打电话,跟王恩宇谈诗论文,其情其景依旧如当年。类似这样的事情,张虎、陈满平、白金等,这些当年一起写作的人,也都在会上讲述了不少。这跟有些作家攀高枝后,马上就忘记往日朋友,以显示自己身份的高贵,完全无法同日而语。这使我进一步了解了高占祥。

    退休以后闲散时间多了,偶尔也听广播看电视。前几天无意间收听到,高占祥在电台一个节目里,跟听众交谈人生体会,都谈了些什么内容,我没有从头听全,其中的一件小事,却让我产生了想法。

    有位陌生听众想跟高占祥交朋友,问怎么跟他具体联系,高占祥当时二话没说,立即说出自己的电话号码,以及他办公的地点房间号,并且欢迎大家随时找他。我一听就愣住了。马上想到另外一位领导,跟他的地位完全一样,在任上都不把家中电话号码向本单位的干部职工公布,职工有事到办公室找他,还常常被秘书在门外挡驾,从客观上就跟群众隔绝了,怎么能相信他会了解民情,又怎么能相信他会做好工作呢?而这个单位过去一直有个好传统,领导家中的电话号码公开,干部职工有事随时可以破门而入。因此让我再一次地意识到,高占祥到底是高占祥,仍然不失平民本色文人心。

    我在这篇文章的题目中,用了一个“冷”字,一个“闲”宇,没有更多的深刻意思。“冷”字是表示,时至今日仍然跟高占祥没有交往,退休后连点头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说是冷眼相看这位文化高官;“闲”字是表示,不了解他更多情况就不好正经地说,只能随便用几件琐碎小事情闲谈。要说写此文还有点目的的话,就是希望文化人当了官儿,不管是大官还是小官,不妨学学高占祥的为人,不忘记往日朋友,不忘记文人身份,不忘记平民出身,不忘记少点官场恶习。不然有一天从高位上走下来,连步子恐怕都不会迈了,岂不是自己不自在。

《三月风》 2001年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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