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阅读 | 国漫《哪吒之魔童降世》中,谁是最大的反派?


近期,《哪吒之魔童降世》又掀起一阵国漫复兴风。
而哪吒故事新编的成功,离不开影片基于现代人精神意识对主题和剧情的全新打磨。与原著及我们熟知的《大闹天宫》等影片相比,电影不再反抗的不再是父辈的权威与权力,而是对不可控命运的宣战。
《哪吒之魔童降世》虽然更改了不少人物和主题线,但重写后的故事依然得到了大多数观众的认可。
在故事线方面,它塑造的父子情、打破偏见的故事线,其实暗合了如何打造一个治愈系原生家庭、以及如何摒弃别人给你的刻板标签等当下现实问题的讨论。
而至于它的主题,“不认命”的反抗精神,可以看作是对现代人自我意识觉醒后对命运那个“巨大的网”的思考。
其实,从对父权的决裂,到普遍意义的反抗精神象征,再到如今对“不认命”和“打破成见”的故事新编,哪吒所承载的反抗精神内核,其实从未改变。
《哪吒之魔童降世》突出的,正是对命运的正面对抗。最近一次的采访中,有媒体问:这部电影的最大反派是谁?导演的回答是:命运。
电影里的哪吒没有自刎,有人说他从精神上被阉割了,他变得不再那么决绝。但导演从一开始选择的就不是那种悲剧式的表现,而是另一维度的人与命的反抗。
其实,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以前,大众对哪吒形象的认知,就是宁愿牺牲自我的少年英雄。那个身着白衣的决绝少年,承载在他身上的反抗因子,是与父权的决裂。许多人对79版动画片《哪吒闹海》充满情怀,主要便是因为其确立的一个决绝的、悲剧的自由形象。
这一印象的确立主要源于那一句经典台词:“老妖龙,你听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许你们祸害别人。爹爹,你的骨肉我还给你,我不连累你!”
哪吒所这话的语境,是龙王逼迫李靖要“灭你全家,毁你前程”,而李靖也认为是哪吒连累了自己,是没用的“逆子”。
在今何在《悟空传》番外《哪吒传》中,哪咤的态度更为激烈,“我哪吒只身孤伶生于天地间,从来不知有什么父母。”
“直到哪吒将自己割得血肉模糊,只剩一副骨骼还立着。他又弃了剑,举右手拔下左手臂骨,又剔了肋骨,一根根,尽数弃于海中,最后终于站立不住,大笑一声,身形崩散,坠入沧海。”


因此,《哪吒闹海》中的决裂,其实是通过与家庭、父权划清界限,脱离血缘上的关联,从而获得自我的独立。
蒋勋在《孤独六讲》中谈到一种“伦理孤独”,认为华人社会注重伦理,但殊不知“母爱有时也是一种暴力”,家人有时会以爱的名义进行捆绑孩子,给他带来负担和枷锁。而他把哪吒当做与父母决裂的自由典范:我记得年少时,读到哪吒把肉身还给父母,变成幽魂,最后找了与父母不相干的东西作为肉体的寄托,隐约感觉到那是当时的我最想做的背叛,我不希望有血缘,血缘是我巨大的负担和束缚。
作家绿妖便在她的小说《少女哪吒》中写了一个用母爱捆绑自由的故事。女主的妈妈看起来像个贴心母亲,但却有着极强的控制欲,洗澡要一起洗、女儿跟同学写作业要监控、知道女儿没有按自己规划好的路走时,会联合舅舅“带着可怖的神气”把女儿暴打一顿。
因此,“少女哪吒”早在十几岁时就郁郁寡欢,跟闺蜜躲在被窝里谈心时袒露自己的心声:“有时真希望自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谁的情也不欠,浪迹天涯……”终于,在她长大后逃离了压抑的家,用不婚的独身主义自由,反抗着母亲对她最后的约束。


在文学作品中,类似哪吒气质的反叛少年并不少见。例如,王朔《动物凶猛》中成天和成年人贫嘴的如未被驯化动物的年轻人、余华《十八岁出门远行》中”叛逆轻狂,做事没有分寸,想拿石头砸汽车,甚至想躺到路中央去拦车”的主人公、苏童《城北地带》中野蛮生长的少年群像……他们都继承了哪吒叛逆的精魂,年轻、决绝、果断、具备强烈的生命力与反抗精神。


而《哪吒之魔童降世》把反抗对象从父母,转向了命运。导演相信,如果你选择了对抗,结果很有可能会是积极的。他为这个反抗赋予了世俗意义——哪吒最后“改命”的结局,是脱离了魔的原罪,得到了从前对他污名化的百姓的认同。
而且,电影对亲情的处理温和了许多。李靖表面上严厉,背后却为了儿子的生日会,挨家挨户去请求百姓赴宴,甚至愿意代替儿子赴死。
而哪吒与父母分别的戏,不再是独立的宣言,而成了戳中不少人泪点的温情戏。
剧本中是如此,现实中也是如此。导演饺子从医学转电影,逆转了预设好的轨迹,沉寂多年后,靠《哪吒之魔童降世》一举成名。
他表示,自己的成功离不开父母的包容、支持与爱,“没有父母的支持,我不可能走这么远,坚持这么久”,这一点也都在电影中得以映射。
因此,《哪吒之魔童降世》最终呈现出的,是一个温暖的反抗故事。人们可以被治愈,找到亲情的共鸣与感动。
而对于那些接受生活拍打后,用“丧”、“社畜”、“不值得”的嘲讽来减少期待的人们,这部电影也给了他们一些充满希望的热血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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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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