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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立掌难敌双膝跪


       清朝时,台湖乡南火垡村就有百十户人家了,玩刀弄棒的挺多。不知从哪传来了个少林会,那会武的都入了这个会。农闲时,会里的人全到村东口那座三士庙里活动,练的练,教的教,还挺热闹。一到春节了,就走会唱戏,招得可街筒子喝彩,满台下拍手叫好。
       年长日久,少林会练武的地方—三士庙就有点破旧了,急需修缮,特别是那中间的娘娘殿,木架朽了,砖墙粉了,眼看着就要坍塌。硬山、筒瓦、调大脊歪的歪,扭的扭,大吻、垂兽、五小兽,没的没,坏的坏;可是那兽面纹的勾头显得那么古老,雕羊刻鹿的戗檐砖也真是漂亮,隔扇门窗上重彩工笔的三国故事壁画使你看个饱。十里八里的乡亲都来这里上香,也算有点名气。这样一来,要捐钱修殿的人可就多了。这个信儿喜坏了附近的一个窑主,他正想推销他的蓝砖。
       一天,窑主突然来到南火垡村,找到会首,自夸他烧的砖块整齐,颜色正,三锤砸不断一块砖,不信就试试。他还打赌说:“听说你们村武艺高的不老少,要是有人能十八块砖一掌切断,娘娘殿重修的事一概由我承担;要是没人能应,就加倍价钱买我的砖。”会首在村里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还真给他唬住了,推说过两天再定。
       当天,消息就传开了,全村都轰动了,就连四乡五里也都议论纷纷,都说不能上窑主的当。
       次日清晨,庙前聚集乡亲一片,男女老少,吵吵嚷嚷。那窑主带着一个伙计,挑着砖,大模大样地赶到了山门前,他跨上高台阶,笑眯眯地站在那里,扫着人群。这人群里有个少林会副头儿,姓高名亮,知道那窑主平日里勾结贪官,欺压百姓,恨得咬牙切齿,此时看到窑主那种神态,早已怒从心头起。待窑主那贼眼刚刚扫过,就马上盯住人群里的两个壮士。这两位壮士姓禹,是亲兄弟,大的名景,号称大道;二的名不传,都管他叫禹二道。兄弟俩一身武功,是少林好手,远近有名。这时见到副会首递来眼色,心里明镜似的,便挤过去,双双走到窑主面前,抱拳施礼,目不转睛,威风凛凛。窑主一见有人竟敢应战,喜上眉梢,当下立了字据,庙前是一片死静,村民们互相看着,有的点头,有的摇头,有的攥拳,有的搓手,谁也不吭一声。
       双方在字据上签字画押之后,窑主开怀大笑,手举着字据向众人来回晃着,故意提高嗓门拉长声说:“诸位看了,我要是反悔,天打五雷轰!让官府把我押监入狱!”
       那窑主笑嘻嘻把十八块二寸厚大砖摞在石阶上,随后眯着眼,俩手一背,站在一边。这时候,街坊们开始咬耳朵了,嘀咕声一片,不错眼珠盯住了禹家兄弟,还有的不由自主地举起了拳头。只见那禹大道向小弟点点头,不慌不忙踱到砖前,呵!到半截腰!他四外扫了一眼,四周都在盼望着他,鼓励着他,一只只胳膊挥动着。他见窑主扛着个脑袋,点着脚,神采飞扬,不由得浑身血涌,运足力气,狠狠瞪窑主一眼,然后慢慢举起铁臂,照定那一摞砖正中,“咳”一声,猛地一掌劈下。乡亲们立时合住眼睛不敢睁开,只听得“哗啦啦”一声,再睁眼看时,那十八块一摞砖顿时两半,倒成一堆。众人呐喊一声,掌声雷动,一拥而上,团团围住窑主,水泄不通。这时见那窑主,早已是目瞪口呆,汗下如雨了。他不得不乖乖按字据照办,就连那县里的赃官也只是干巴眼,没辙!
       不多时候,娘娘殿重新修好,里面还立了一块碑,上刻着“承沐禹景”四个字。会首、街坊见着这禹家兄弟就都挑起大拇指,夸赞一番。这二人不知怎的也傲起来了,凡人不理,高扛脸,惹得许多人不太满意。
       就在这禹家兄弟俩有点发狂的时候,突然有一位远道而来的老头儿求见。这一天,禹家兄弟正在高堂端坐品茶,忽报有位高年人来访,煞是高兴,心想一掌名扬四海了。这二位闻报也不出门迎接,仍然稳坐桌旁,唤家里人传呼来人进院。这位来访的老头儿怎么来的?骑驴!这头驴耳大身长,高有五尺,蹄子就有饭碗口那么大。老头儿一听传叫,一愣,马上把驴拴在门口大歪脖槐树上,随后进了禹家大门,还不见要访的人出屋,就又随着进了里屋。这老头儿眼也快,瞥了一下屋地,墁的大方砖,又看了一下禹家二人,说声“二位可好”,便双膝跪在地上连磕仁头。这样一来,倒弄得禹家兄弟不好意思,不知如何是好,赶快下去搀老头儿起来,一边一个,轻轻地一下没搀起来。那老头儿还要接着磕,这禹家兄弟羞愧万分,立即使劲搀起老头儿,不知怎的,“啊”了一声倒退三步,原来二人看见老头儿跪着的方砖塌下俩坑!这禹家兄弟傻了,张飞拿耗子—大眼瞪小眼,不知说什么好,还没醒过闷儿来,只见那老头儿已经回身走了。这二人一见此情,连忙追出想拦住,拜老头儿为师,可老头儿走得极快,听不到一丁点脚音。就见老头儿出了院门,把驴解开,噌!一纵身,双手抱住歪脖树,两腿一岔,又紧紧一夹,把个大驴提得老高,然后一松腿,驴落地,回身一松手,正好倒骑在驴背上,一拍驴屁股,走了。这边禹家二兄弟看着瘦小枯干的老头儿没影儿了,才双双自叹一声,回屋去了。
       从那以后,禹家这二位兄弟就再也不自诩高强了,而是踏踏实实练功,老老实实做人,对待街坊四邻也和从前一样恭恭敬敬、和和气气了。(搜集人:周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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