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故事丛书》之《漕运码头那些事儿》第34期
  古通州的发展,得益于京杭大运河的开发和漕运的兴起,以及随漕运而来的商流、客流。金代通州(辖潞、三河两县)民户不满3.5万,人口不满10万。但在其后800年间,则以漕运中枢、水陆都会的地位和作用,一跃成为中国民城。
  在漕运年代,通州城外运河沿岸,分布着东关、北关与两关之间三个商务码头和大棚村客运码头,此外还有张家湾城边的客运码头。那时候通州是漕运、仓储、京东行政中心,经济、贸易、文化繁荣,被称为“九重肘腋之上流,六国咽喉之雄镇”,本书介绍了《潞河督运图》、张家湾漕运码头、通州石坝剥运码头、通州的漕运会馆、通州漕运文物等,将通州的漕运故事娓娓道来。
通州故事丛书

  近年来,在通州区委、区政府的领导下,全区文化工作者系统梳理了通州历史文化,先后出版了《北京城市副中心 · 通州历史文化丛书》(三卷)、《北京城市副中心 · 通州历史文化遗产精粹》、《通州历史舆图》、《漕帮秘籍》等, 让更多的人了解通州历史,了解通州运河文化。2018 年,挖掘整理通州运河文化遗产专项研究成果《大运河文化带 · 通州故事丛书》通俗读本,丛书共 10 册。
  01、说说三庙一塔那些事儿
  02、说说通州水系那些事儿
  03、说说漕运码头那些事儿
  04、说说漕运仓储那些事儿
  05、说说张家湾古镇那些事儿
  06、说说安清漕帮那些事儿
  07、说说延芳淀皇苑那些事儿
  08、说说延芳淀皇苑那些事儿
  09、说说老通州洋人那些事儿
  10、说说运河民俗那些事儿
  本期,小文继续给您带来《漕运码头那些事儿》之通州黄船坞皇家码头
  在漕运年代,通州曾有一个黄船坞。这个黄船坞,是漕运年代停泊皇家专用船舶的地方。据光绪《通州志·山川》 记载,黄船坞于明永乐年间设置,地址在通州城北门外五里。其地河水潆洄,岸柳掩映,被明代文人列入“通州八景”之一。《通州志·山川》还记载,常停泊在此处的黄船有十艘,其中以五艘轮值,前往位于南京的江南织造,运输皇家专用的丝、棉织品。清代前期,黄船坞迁往天 津,通州“黄船坞”地名却保留了下来,并且,继续 以“柳荫龙舟”的名号,位列通州八景之一。

黄船坞示意图
  据《长芦盐法志》记载,康熙五十二年(1713 年),黄船坞移到了天津海河口附近。乾隆二十六年(1761 年), 盐臣金辉改建坞房六座,每座九间。坞内停泊御舟,也就是皇帝专用的船十一艘,其中御题安福舻座船一只,长九丈三尺,宽一丈九尺;御题翔凤艇座船一只,长八丈四尺,宽一丈六尺 ;御题行春舫如意船一只,长四丈五尺,宽九尺五寸;第一舟一只,长三丈四尺,宽七尺五寸;二号沙飞船一只,长八丈六尺,宽一丈六尺;三号沙飞船一只,长八丈六尺,宽一丈六尺;新沙飞船一只,长九丈一尺,宽一丈八尺;头号湖船一只,长四丈四尺,宽九尺四寸;二号湖船一只,长四丈三尺,宽九尺三寸;乌图里船二只,长二丈六尺,宽五尺二寸……“安福舻”是皇帝的座船,“翔凤艇”是皇后的座船,其余是皇帝亲随大臣、太监、宫女、侍卫的座船,以及传达皇帝旨意的联络船。坞内还建有官厅、水 手房、桅舵房、库房等,由通州坐粮厅管理,后来交由长芦盐政管理。
  据考证,通州黄船坞自明代永乐年间初建时起,既停泊皇帝、皇妃专用的御舟,也同时是皇家的专用码头。由南方水运而来的皇室专用物资,在这里卸载,再经陆路、水路运往京城。特别是在黄船坞移至天津以后,通州原来的黄船坞旧址就成了纯粹的皇家专用码头了。从现有的资料看,皇家的专 用船舶,绝不仅仅是区区“十艘”“五艘”!在《潞河督运图》中,冯应榴官阶五品,他所乘坐的官船前后,共有仪仗船七艘。五品官员尚且如此,如若皇帝出行,文武官员跟随,亲军护卫,所用船只应不下几十艘。此外,朝廷六部,每个部都有自己的专用船舶。平时,这些船只,大都停泊在黄船坞附近。
  我们再从其他史料看看在通州停泊的官船究竟是什么状况吧!《燕行录》是朝鲜国使臣往来中国时的见闻实录,其中就有关于通州当时河上泊船情况的记录。明万历二十三年(1595 年)八月,朝鲜国使团的书状官成晋善到达通州后,他看到:“通州城下,画船千余艘……舳舻相接, 帆樯如攒。上自皇上,下至百僚,计员有船。脱有缓急,各乘此船直达金陵之计也。成祖神算,岂不远哉!”通州 城下,有官船若干艘,家具什物齐备。上自皇上,下至百僚,所有官员都有船。一旦出现紧急情况,就可以分别乘船向金陵逃之乎也。所谓“成祖”,就是永乐皇帝朱棣,不仅说这是他的“神算”,还发出了“计划真是长远呀”的感叹。 明朝二百多年间,一直与北方残蒙势力关系紧张,于是朝鲜使者还测想出大明王朝“打不过就跑”的馊主意,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黄船是什么样子呢?明万历四十七年(1619 年),朝鲜国使臣梨川出使中国。在《梨川相公使行日记》中记载:七月“二十九日庚戌,晴。留通州。食后,三行并辔向船所。龙舟一只,泊在江浒,悬金牌于船头,书 :‘上用水殿’四字。窗户玲珑,涂以云母。六部画船,以次摆列,制造精丽,无异于龙舟。”六部官船也停泊在这里。“部长”级官员所用的官船是什么样子呢?
  崇祯十七年(1644 年),朝鲜国贡使西溪在通州运河上, 看到“有一画舫甚高大,楼、床、椅子,亦皆华饰。是户部船也。大明时,户部官每以春秋,弃(此处应该是‘乘’ 字——编者注)此船出,按诸道调运(漕粮)云”。
  至于皇船是什么样子,还没有见到过详细的文字资料。我们以冯应榴的官船为尺度,来比量一下吧!朱启钤老先生在《潞河督运图·尾跋》中,对于坐粮厅主事冯应榴的官船是这样描述的:“此图中段画官舫,首建门旗二、衔牌二, 舫上建衔牌六,梢建旗枪四,舵尾插黄旗一,舫制前有卷篷,上有平台,朱棂雕檐,镂金错彩,盖即古所谓平乘矣。”意思是说,在图卷中段有一艘官舫,官舫的船头建有门旗两面,衔牌两面,舫上建有衔牌六面,船的最前面建有旗枪四杆,舵尾插黄旗一面;再看官舫的体制,前有卷篷,上建平台,朱红色的窗棂、雕制的篷檐,镂金错彩,这就是古代所说的“平乘”。五品官员的乘船就朱红色的窗棂、雕制的篷檐, 镂金错彩。那么,皇帝呢?亲王呢?一品大臣呢?请读者发挥一下自己的想象力,看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吧!
  前面,我们从通州停泊的官船数量、规模、配置等方 面进行了探讨,当时,通州河面上停泊的官船,占总船数的比例不一定有多大。那么,为什么当时的文人关注到这 一现象呢?这是因为这些船舶都装饰华丽、高大豪华,即 所谓“朱棂雕檐,镂金错彩”。在看惯了平常的客货船舶之后,见到如此壮观的场面,就好比看惯了货运卡车,偶然看见一辆顶级轿车;看惯了黑乎乎的运煤列车,偶然见到动车组一样,于是乎,“诗情”也来了,“文思”也“涌” 了,笔墨费了不老少,其中就有把这个景致冠以“柳荫龙舟”的名号,这也算是文人的一大贡献吧!
  前面我们说到,黄船坞还是皇家专用码头。其实,也不奇怪。皇帝老子也是人,不是神;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京城的平民百姓,不只是需要粮食,他们在日常生活中还需要更多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而其中的很多东西,是需要江南各省供给的。对于皇室的专供物品,要保质、保量、及时地输送,当然需要有专门的运输工具和途径。在明清两代,运输漕粮有漕船,运输皇家物资有黄船,地方官员外出有快船,传递公文有马船,运输鲜活食品的,各地都设有专用船只。

  美籍华人学者黄仁宇在《明代的漕运》一书中,记载了明代物资的水运方式。在他看来,明朝统治者将通过运河运输的物品,大致分为三种类型:一是由江南农民运输的物品,主要有漕粮、金花银和棉布;二是由中央政府组织运输的物品,主要有丝织品、瓷器、鲜活食品、建筑材料等;三是由商人运输再由政府收购的,主要有木材和生产资料,等等。这些物资都会集中到通州,再分别经由各个码头,运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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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黄船坞是皇家的专用码头,那么这个码头会接收和转运哪些物资呢?它所接收的,是除了漕粮以外的、皇室的专用物资。让我们看看具体的内容。
  万历二年(1574 年 ),明政府向浙江省和长江中下游地区征收的黄蜡,共45 万斤;染料13 种,近50 万斤 ;生漆 11.8 万斤,明矾 5 万斤,桐油 1.1 万斤,铜、锡共 3.3 万斤;牛皮1000 张。明政府每十年向江南地区征收各色装饰用纸和布告纸 260 万张,每三年至五年,采购办公用纸 160 万张。其中,每年用于印制日历的纸,就重达 6 万斤。据《宁国府志》记载,该府每年向北京缴纳的物品有:黄蜡、蜂蜜、肥猪、鹿、药材、鹿皮、箭杆、扫帚、日历纸、山羊、铅木、金箔、丝线等。明政府还规定,池州府每年缴纳扫帚和竹耙 3913把。江南地区每年向北京缴纳的家禽和牲畜,超过 10 万只,其中包括鸡、鸭、鹅、猪、牛、羊羔,以及1.18 万斤的熏鱼。设想一下:10 万只家禽家畜,需要多少艘船来运输!
  在明代,丝织品是不允许商人穿用的,只有达官贵人才可以使用。为了满足皇帝和贵族的需要,明政府每十年就要采办丝织品15 万匹。但《大明会典》记载,每年运到北京的丝织品有25436 匹。
  瓷器也是宫廷用品中的大宗。宣德八年(1433 年 ),运到北京的瓷器有 44.35 万件。隆庆五年(1571 年),运到北京的瓷器有 10.58 万件。万历十九年(1591 年),朝廷下达的生产任务是15.9 万件,接着又增加了8 万件,这项任务直到万历三十八年(1610 年)才全部完成。朝廷需要的酒瓶,要用中等以上质量的瓷土烧制,每年10 万个,每30 个为一小包装。以上的瓷器、酒瓶都要水运到通州,在皇家码头卸载,再转运至京城。
  药材,茶叶、荸荠、竹笋、荔枝、葡萄等时令果蔬和鲜鱼、野味、香油、调料,以及花椒、大料、桂皮、胡椒等香料,也是宫廷需用品的大宗。每年需要南方各地用专船运送。当时南京一地,仅是用于运送鲜活食品的船,就有160艘。为了保鲜,朝廷规定,沿途各地要设置冰窖,以供给过往的船只用于冷藏食品。通州东关的“老冰窖”,就是这样的地方。时过境迁,如今,只留下了地名。朝鲜贡使在北京,就享用过明政府供给的樱桃、龙眼、鲜藕、葡萄等时令果品。
  此外,每年宫廷还需要祭祀用的香7 万斤、食盐46.8万斤。运河之上,船只拥挤,通行不畅,但为朝廷运输物 品的船则享有特殊待遇。比如运盐的船,桅杆上垂悬“钦赐皇盐”字样的大旗,这无异于“特殊通行证”。远远见到这样的大船,其他所有的船,包括漕船通通要让行。
  到了清朝,基本延续了明朝的漕运制度,通州的黄船坞依然是皇家专用船舶的停泊地和皇家物资的卸货码头。比如丝织品,清代初期,皇家每年用于采办的银两达10 余万两,到了中后期,逐渐增加到500 多万两。
  上述所有的物资,都要在黄船坞卸载。比如鲜活食品等保质期较短的食品,需要经由水路,尽快运进京城;而其他物资,则由陆路,经车载马驮,运进京城。
  至于修建皇家建筑物所需的原木等粗笨物件,不是用船来运送的。运送大木的运夫,将木材捆扎成长二三里、四五里不等的木筏,沿运河迤逦而行。意大利的传教士利玛窦在《利玛窦中国札记》中,记载了他们在沿途看到的运送木材的情况:他们看到几千名纤夫步履艰难地拖着长蛇般的木筏,有的木筏长达两意哩(1 意哩等于 5 华里 )。 木筏是由一根根大梁扎成的,后面还拖着其他木料。纤夫们有时一天要行走五六意哩。木料来自四川省,将木料运到京城有的需要两三年时间。他们还看到采伐于四川的大木,直径有一米多,长二三十米,运送一趟要花费 6 万多两白银,平均每根大木合300 多两白银,特别巨大的木材甚至达到每根3000 两之多,代价非常高昂。除了木材,还有竹材。这些竹材、木材,在明代中期以前,则运到张家湾皇木厂暂存;以后,南来的硬木、铁杉、铜糙、铁糙、岩木、竹材、木材等,卸入通州北关浮桥以北的竹木厂。漕船带运的金砖,在通州城北浮桥以南的盐滩卸入金砖厂。
  黄船坞对于封建统治者的重要性自然不必多说,那个小小的码头可以说是明清两代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生命之源,是他们离不开的生命线。通州所有码头中,它应该是最重要的,当然也是设施最完善、最好的。由于清代晚期漕运停止,码头废弃,所以这个码头的踪迹被岁月湮没了。 1960 年,在建北关分洪闸施工时,在黄船坞旧址发现很多条石,那应该是当时码头的遗物。近年来,附近施工或取土时,还出土了大量元、明、清三代的瓷片,说明此处码头存续的时间跨度很长。

202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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