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袅学宫腾古塔
三教庙
赵树生摄
  如果说运河是通州的血脉,那么文化就是通州的灵魂。而三教庙则可称为这个文化旋涡的中心。儒、佛、道三教合一的宗教奇观,以及凌云古塔的历史与传说,则成为这个旋涡的缩影。
  对于通州来说,绵延了两千多年的文化,既古韵横溢,又伸手可抚。运河写就的繁荣史,以及繁盛时期留下的遗迹,都体现了地域民俗共构的淳朴与厚重,这使得通州的乡土建筑体现着浓郁的地方特色,而浓郁地方特色又荟萃着独特的人文精华。
  三教庙位于运河西岸,通惠河南岸,通州城北部大成街。成品字形排列在通州治衙署西侧的儒教的文庙(亦称学宫)与佛教的佑胜教寺(俗称塔庵)、道教的紫清宫(俗称红孩子庙)。与燃灯佛舍利塔,形成了“三庙一塔”的古建群落景观。今人简称之:三教庙。
  走近三教庙,但见殿宇轩昂,黄瓦红墙,檐牙高啄,各呈态势,既有寺院的素然,又具现代园林的韵味。遮天蔽日间,浓荫芬芳荡漾;蓊蓊郁郁里,似有琴弦之声。若天朗气清,日影流翠,定有细细的龙吟凤鸣。一草一木,皆融有生意;一沙一石,都浸透着儒学。使人不由自主地就变得肃穆起来,有点“不敢高声语”的味道。置身庙内,你一定有这样的感觉,这里仿佛流淌着是永恒的生命律动;仿佛有万水千山都在阴阳里旋转;仿佛有一种亘古不变的庄严!一阵清风,庙宇里的青翠一齐摇曳,旖旎出生命的芬芳与绵韧来。这儿的石头与草木都有一种气息,是历经千百年风雨的一种清醒与灵气,我们人反而显得愚陋无知了。
  雄浑的文庙列居最前,创建于元大德二年,现为目前北京地区最古老的孔庙,规模最大,道、佛教庙宇较小,且置于文庙之后左右,从一个侧面也反映了封建社会统治者的指导思想儒家学说为尊,而道、佛两家只是居于辅助地位,主次极为分明地分布在州治衙门旁边,共同为封建统治者所利用。
  中华文化对时空的超越,以及超然的智慧、人性的光芒、教化的力量、温润的处世之道、悲悯天下的情怀,在儒家大门前招展成一种博大的气象。整个文庙,跨东西三院,宏阔空灵,结构亦很复杂,可见儒家严格的规律和秩序,登堂入室亦非轻易,不过,也正因如此,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化精髓才得以生生不息薪火传承。
  煌煌的照壁,映衬着宏伟的庙堂,圣洁的感觉悠然升腾。 对前人的感激,对先辈创造的景仰,都表现在对这样建筑群的朝觐,我默然在内心里接受着洗礼,但愿在晋谒先哲之前,濯洗干净我的世俗与功利,剔除我内心的所有自私,唯要我眼睛的犀利,要我感情的纯洁,还有我的智慧与真实。
  走过文庙,紫清宫与佑胜教寺,东西并列,分居左右,均为一进院落。
  佑胜教寺,供奉的是佛祖释迦牟尼的老师燃灯佛。又称“定光佛”,属过去佛之一,是过去世释迦菩提授记的佛陀。
  摄于大雄殿的宝象庄严,抑或是天性的拙钝,终是无法参悟生命的轮回过往。但我想,佛家所遵循的宽容、慈悲、无我,是否也类同于我们的读书、做人。只有当你学会宽容,才能尝试着以大海浩淼一样的胸怀来审视人生,包容众生。这样,人生的道路才可能会时时处处被阳光所普度。
  今天来的正是时候,恰好有三位僧人在做晚课,在那样简单的佛器里,敲出的音乐却让人不得不肃然。静静的旁观,看那着黑色长衫的僧人赤足在大殿内来回奔跑,舞蹈一般,或许是什么仪式,不得而知。
  那份心无旁鹜的深陷,和着那些梵音,僧人众口一词诵着的经唱。让看着的自己,恍然间就被他们带入另一个世界。一切尘世的纷扰,都纷纷落下,象雨后的轻尘,再也无一丝想飞的欲望。然,却不是消积,只是一种生命里本真的静。似乎,回到最初。
  相对于儒、佛二院的青烟袅袅、梵音阵阵,紫清宫给人的感觉十分清幽神秘,静得连庙中的鸟儿也沾染了些许灵气,不作嘈杂的鸣唱。殿前匆匆走过的行人,不知能否感受到道家所谓的“上善若水”的意境?
  紫清宫供奉的是太上老君,相传其原型为老子。始建于明代中期,清光绪年间大规模复建。据说:燃灯塔管镇河,紫清宫管抗旱。每遇旱年,运河运载能力下降,人们来紫清宫求雨,但求雨的对象不是太上老君,而是宫中壁画里的哪吒,因为传说中哪吒可以请来龙王,因此紫清宫在民间俗称是“红孩子儿庙”。
  紫清宫的西配殿有一眼古井,在落满历史斑痕的流韵里凝固,给这个静寂的庙宇注入深厚的底蕴和苍桑的风采。古井上面的木纹筋筋络络,条缕分明,而因了岁月的反复摩娑,竟有了一种隐晦的光亮,猜不出它的确切年龄。但凭它的阅历和流露出的淡淡书卷气,亦可想象,对《道德经》理解和诠释,它似乎最有资格。

赵树生摄
  紫清宫的东山墙上,还有一块制作精美的碑记,记载着光绪年间复建紫清宫的始末。以凝练的刀法,清丽的风格,流畅的笔调向我们讲述了曾经的云烟变幻,展示给我们这些看似简单却包罗万象的艺术瑰宝。
  屋檐墙角,幽径小桥,青苔和杂草随意而古典地生长着,三根巨大的皇木也仿佛躺在旧昔华美的岁月中,安然的栖居。依然是很苍旧的墨色,在历史的目光里轮回。
  三根木材均为当时建造故宫时的皇木,其质地坚硬,敲木如敲石。最大的一根是千年格木,长有10.85米,截面为方形,边长均为60厘米,重达3吨多。2005年4月出土,埋藏地下约400多年。两根小的长7.5米的重5吨,8.1米,重3吨有余,皆为“硬合欢”。不知道,当时是如何从皇室的荣华富贵中潜入这里,把荣辱悲欢深深地藏在它们敏锐细密的纹理中,缄口静默,不置一词。
  整个三教庙风格各异,相互映衬,分而有之,合而享之,与皇木、古树、亭台浑然天成,丝毫没有突兀离奇之感,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和谐。正如三教在此共存,却不杂不乱,各自寻求自己所追求的洞天福地,丛林净土。且能够兼容并叙,和平共处,成为全国各省、府、州、县唯一独有的人文景观。也反映了大运河文化的开放性与包容性。
  如果说三教庙是运河文化的一个缩影,那么燃灯佛舍利塔便是这个文化旋涡的骨骼。尘烟飞扬中,落满了1400年兴衰变迁的传奇,砖瓦石缝间,写满了盛世繁华与战争离乱的悲喜,随意抚摸一页史册,都会翻卷起一片片云烟漫漫,一阵阵波浪滔滔,悠远的浩叹浸染在不曾褪色的砖瓦间,恢宏的蕴涵典藏在历史与文化的书卷里,光泽依旧。
  很多人都会来到这里,感悟古塔的威严,寻觅远去的传说,探究隐匿的诗文,追忆悠久的历史。伴着悠然的梵音,扶着厚厚的塔身,隔着时光的距离,感受那曾经的盛世辉煌。
  初秋的风已有些许的寒意,伴着偶尔洒落的细雨,冰润清凉的感觉,轻易穿透薄薄的衣裳,一抹暮色,顺着飘起的衣角,默默地蔓延开去。
  于世间万物而言,人总是比较脆弱的,不似那坚硬厚实的砖瓦,即便经历了无数的风吹雨打,无数次维修复建,从北周末期的创建、康熙三十七年复建,途经八国联军的烧杀抢砸、文化大革命的“破四旧”、76年大地震的余威,直至1979年被定名为文物,85年到87年的全面修缮,就这样,一路披荆斩棘,颠沛流离,执着而顽强地走到现在,依然不离不弃、无怨无悔地守着这片热土,岿然不动。
  目光与心念所及之处,是石碑上明代王维珍的诗句“ 云光水色潞河秋,满径槐花感旧游。无恙蒲帆新雨后,一支塔影认通州。”
  复杂的情绪与氛围漫成浓重的气息,游离于气势雄浑的塔身之上,久久不散。
  这座燃灯塔据说是北京地区最高最大古塔,是历史和文化的凝聚和缩影。此塔形制为密檐式八角形十三层砖木结构实心塔,全高56米,基围38.4米,如有直柱般挺拔陡峭。
  塔的下腰正南嵌砌着一块浮雕独龙的大砖,是辽代的遗物,虽年久风化,仍不乏精美。上腰镶垒着雕有似龛的小门,里面又都砌着佛教故事的砖雕花,诸如十八罗汉斗大鹏一类,又每角各安置圆雕力士神像,披甲载盔,栩栩如生。往上是砖雕仿木斗拱、砖雕仿木护栏和砖雕荷花台。其花纹多样,华丽多姿。
  全塔十三层,塔身的每根椽头都有一枚精致的铜铃,每角的老梁下各挂有两枚,比椽头的稍大,全塔共悬有铜铃2248枚之多,为世界之最。铜铃的形制也有多种,有平口的,也有联弧口的;有圆肩的,也有折肩的;有长身的,也有阔身的;有清脆的,也有浑圆音的;有当地人献的,也有外地人捐的。而每个铜铃外壁都刻有捐献人的姓名、籍贯,以及祈语、诗谣等。字体、字形、刀法、布局虽是五花八门,却都工整美观,个别的诸如双沟刻法,堪称艺术珍品。
  在老角梁下各角都斜上倾置一尊砖雕神像,有披铠甲执剑者,也有袈裟合掌者,有慈眉善目者,也有凶相毕露者,形态各异,惟妙惟肖。最令人捧腹的当数那尊猪八戒像,肥耳阔嘴,憨态可掬,想必从《西游记》中借来的灵感吧。
  在第十三层正南面当中,放置一块砖刻诗碑,纵刻七律《燃灯塔诗》:
  巍巍宝塔镇潞陵,层层高耸接青云。明明光影河中现,朗朗铃音空里鸣。时赖周唐人建立,大清复整又重新。永保封疆千载古,万姓沾恩享太平。——立碑僧寂寞玉造。
  全诗音律和谐、才情激扬,在展现给我们优美诗歌、厚重文化的同时,也把当时创建重修的事迹、所在位置、特殊景致以及人们的企盼之情都原原本本的告之了我们。
  轻轻地把时光拉回现在,整个园子景色依旧,古塔雄伟壮观,庙寺气宇非凡,诗林文化气息浓郁,让人感到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而身后的通州城,就像繁华与战乱交替的历史,就像轮回中永远物是人非的人生,翻过华丽而辉煌的篇章,默默地烙在历史的长廊。厚重的历史烟尘,在璀璨的夜灯下渐行渐远。

赵树生摄
  从三教庙出来以后,默默地回望眼前的景物,对于这座城市突然有了新的理解。
  关于城市,人们总能从书中找出一些成句。比如“黑云压城城欲摧”,比如“一城秋雨豆花凉”,比如“游子寻春半出城”,比如“满城风雨近黄昏”,等等。美则美矣,未能全备。因为那是诗人的栖居,不能表述我们的城市。
  而我们的城市,是一座水岸之城,十三条水系,在市内纵横交错,“青山不墨千秋画,碧水无弦万古琴”;是一座生态之城,可立窗前观翠色,更宜枕畔听鸟鸣;是一座历史名城,悠久的历史赋予她深厚的文化底蕴;是一座希望之城,北京市委、市政府作出的“北京打造世界城市,通州建设现代化国际新城”的战略决策,使通州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大发展阶段。
  这就是我们的城市。对于这座城市,我们还需要寻找一个更加合适的位置和相对的高度来重新打量和审视它。三庙一塔就提供了这样的一个机会,它具备了一种整合力和创造力,也具备足够的亲和力。对于它的存在意义,我还想借用一下王维珍诗句:无恙蒲帆新雨后,一支塔影认通州!

202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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