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故事丛书》之《漕运仓储那些事儿》第58期
  古通州的发展,得益于京杭大运河的开发和漕运的兴起,以及随漕运而来的商流、客流。金代通州(辖潞、三河两县)民户不满3.5万,人口不满10万。但在其后800年间,则以漕运中枢、水陆都会的地位和作用,一跃成为中国民城。
  在漕运年代,通州城外运河沿岸,分布着东关、北关与两关之间三个商务码头和大棚村客运码头,此外还有张家湾城边的客运码头。那时候通州是漕运、仓储、京东行政中心,经济、贸易、文化繁荣,被称为“九重肘腋之上流,六国咽喉之雄镇”,本书介绍了《潞河督运图》、张家湾漕运码头、通州石坝剥运码头、通州的漕运会馆、通州漕运文物等,将通州的漕运故事娓娓道来。

  通州故事丛书
  近年来,在通州区委、区政府的领导下,全区文化工作者系统梳理了通州历史文化,先后出版了《北京城市副中心 · 通州历史文化丛书》(三卷)、《北京城市副中心 · 通州历史文化遗产精粹》、《通州历史舆图》、《漕帮秘籍》等, 让更多的人了解通州历史,了解通州运河文化。2018 年,挖掘整理通州运河文化遗产专项研究成果《大运河文化带 · 通州故事丛书》通俗读本,丛书共 10 册。
  本期,小文继续给您带来《漕运仓储那些事儿》之外使眼中的通州漕运
  通州夜市。通州夜市十分有名,朝鲜使臣对此印象深刻,并兴致勃勃地体验了一番。如清乾隆壬子年(1792 年), 金士龙一行经不住“(通州)夜市自古有名”的诱惑,“初更时,(从)共松园东谷行,出店门。市肆上下烛光照耀,开门迎客。有卖针者,有卖茶者,有击钟诵经者,到处如是, 可谓不寂寞”。如朝鲜使臣成祐曾写下了《夜市在通州》:“脚蹬红烛市街明,人去人来到五更。事书生眠不得,隔窗连续卖糕声。萝蓄团团满小篮,红如猩血碧如蓝。尽日街 头呼买卖,先抽刀子破三三。”
  又如姜时永在《 轩续录》中,记载了他逛通州夜市的情形:“遂骑马由东门入城,从者于扇子店中买进一把扇, 即所谓摺叠,……此时日已昏黄,路傍市肆栉比,金碧照耀,比沈阳不知几倍。而各铺各店张灯点蜡,一铺所燃, 大约为数三十,而都是羊角灯,上下四旁通明如昼,无微不烛。夜亦交易,肩磨毂击而绝无喧哗,俗谓通州夜市者此也。未知成都、广陵比此何如,而此是两京通货水陆都会, 故人殷物富,自尔如此。”他们一行意犹未尽,待住宿安顿好后,结伴继续逛通州夜市,有了更深入的体验 :“夜与从者数三人便服出门,登所谓茶楼,店主泼茶以待,其味香洌,比他尤倍。
  楼左右积贮茶属,凡天下奇茗异芽无不存焉, 可谓充栋汗牛矣。楼上即店主所居,文房四具,精洁清雅, 座傍有《文文山集》。余抽阅数板而归。[ 按:宋宝祐四年(1256 年)登科录,文天祥、谢枋得、陆秀夫同傍,忠节萃于一榜, 洵为千古美谈。而文山之弟璧号文溪,仕于元,亦异哉。] 楼下即茶铺,买茶者夜未填门。茶保数十人一边秤茶,一边纸裹,一边绳封,未有暂暇。夜深始歇,收钱于地,贯之以索,积堆如阜。凡夜市之诸肆,交易莫不类此。”
  因姜时永一行抵通时间是农历腊月二十三,临近中国传统佳节春节,所以当晚他们在运河边目睹了密集燃放“纸炮”的情景。所谓“纸炮”,实为一种烟花爆竹。从其记录的情况看,当时对燃放烟花爆竹已经有严格的管理和限制,不能在繁华的街区燃放,而是燃放于四邻。其记载:“是夜, 纸炮发于四邻达宵,聒聒无以着睡。盖以岁除不远,故家 家祓禳。其制包纸数十,重环束其两端,长为数寸,其围 如一指之大,包火药于纸头,引火远掷,则火射而声发, 震动山谷。是日,在路有诗曰 :凌晨膏秣候明行,入栅居然一月程。到处门庭皆正正,历来川陆尽平平。村雄关庙争新福,里列墩台各记名。闻说归期无有定,东天五见玉轮盈。”
  道光二十八年(1848 年),第一次鸦片战争后,清王朝处在内外交困中,可是通州的夜市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李遇骏在《梦游燕行录》中记载 :“(通州)城内外相连,百货摆列。每夜各铺悬羊角灯数十,照耀如昼。往来交易至晓不绝,故通州夜市名于天下。”咸丰三年(1853 年), 当时正值太平天国运动爆发,姜时永再次入燕路过通州,发现通州夜市繁华不减 :“至通州城,则夜已三更。所过市 肆,只见灯烛炫煌,略卞招牌,夜市繁华不减。昔样都会 之地不以贼警有损矣。”(《 轩三录》)
  即使到了咸丰十年(1860 年),英法联军入侵北京,在通州爆发了张家湾之战和八里桥之战,但是通州的夜市仍然存在,但是不能与之前相比较。申锡愚游历通州夜市后, 写下了《通州夜市记》。在文中,他写道 :“夜必张灯,为市五色琉璃灯,随等色燃烛。纱灯之方者、圆者不一。其形画山水、楼台、人物、草虫于纱面。对对成双,列挂厂铺, 熀朗洞澈,如同白昼。及英夷之乱,通州先被其锋,特无 抢掠焚烧,故市廛依旧。逃散之民,近始还集,稍稍开市, 尚多闭铺者。昼之所见已是寥阒,乘昏出见,夹路左右, 张灯者十之二三……潞河之舟,通州之灯,今不足为观。”
  漕运基础设施。通州因漕运而兴盛,使臣们在领略运河舟楫和通州盛景的同时,还深入考察了漕运有关的诸如闸、桥、道路、粮仓等基础设施。他们认为通惠河虽水量不大,但是能够顺利地将大量粮食物资运至京城,是因为设置了水闸。朝鲜使臣在《燕纪程》中记载 :“其深不能寻丈,然万斛之船,蚀水数丈,无沙礁壅阙之患者,用水闸之功也。” 进而考察闸的具体形制 :“其制筑石堤于两崖,中河为门, 其广恰容两船。削石为,横铺于河底,夹堤而立两石柱, 下闼于。然后以大木为闸,纳于,广夹均迪于两柱之中。 令承接而无罅缝,具两环于闸之首,设辘轳堤上,而启闭之。
  维不免涔流之渗减,而能横绝混混之流,一瞬之顷,浸成四五丈,海子舟流点滞。不以风涛而倾摧,不以旱涝而增减。前闸才泄,后闸随畜。能以一勺之多,而致千里之远。禁中之太液池,西山之昆明湖,及玉河城壕之水,其源不过滥觞,而皆汇为巨浸。舸舰纵横,尽良工而博利也。”
  从通州到朝阳门为四十里石道,乘车行进在石路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朝鲜使臣多有记载 :“通州至北京四十里路,皆铺石。日夜为车辙所磨砺,往往有嵌缺处,车行其上,摇荡欹侧殊可苦。”(《燕辕直指》卷三)还有某使臣在《燕纪程》中言 :“车中和睡之际,一行车辙轰轰如雷声。警问之,已到通州,而石路自此筑至皇城五十里。而石载车辙,故有轰轰之声。”
  使臣注意到城内“虹桥”,根据其描述,从东门入城, 所见跨城中大川之桥,极有可能是连接北大街和南大街的闸桥 :“由通运门而入,即通州城东门也,门设曲城,谯楼坏毁。廛市殷丽,民居稠叠,通衢之上铺以砖石。有大川跨割城中,而来筑以虹桥。桥边设彩木为栏,桥下筑石贮水。 水声碌碌,如临巨瀑。”
  除此以外,使臣们还注意到其他服务漕运的设施。如朴齐仁在《燕行日记》中记载 :“见城下民居栉比,商船货物多聚于此。有大王庙,设以二层门,覆以黄瓦,题以‘护漕利运’四字,庙盖龙神庙。而每于漕船之来泊也,赛报于此。 云沿江店舍,有题户部税所、工部税所者,似是收税于江上者也。”
  对通州的粮仓有这样的描述:“有三所仓廒,制如城楼。上设疏窗,以泄积气。墙壁垂穿旁穴,以疏湿气。引水环仓, 以备火患。”
  社会生活。使臣们在通州看见南方富商的楼船,不仅装饰华美,还畜养美人,十分羡慕这样的生活。某使臣在《燕纪程》中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种生活的向往 :“又有内室…… 妇女妍美,皆锦衣绣鞋,拓窗窥外,见人不羞……余曰 :范蠡泛五湖,想必如是也。今江南商人长居好楼阁,饭稻羹鱼,衣锦绣畜美人,遨游湖海,以送平生,不知一片画船外,复有功名富贵是何等物,岂非水上仙耶?”
  通州乃交通要道,除了水上交通工具外,还有各种陆上交通运输工具。燕行使对行驶在通州的陆路交通工具也有研究。如姜长焕在《燕槎从游录》中记载 :“见大车载物多用骏马,否则用骡驾车,率皆以骡,骡力甚大故也。远行则驾用两骡,近行则用一骡。赶车的执丈,余之(执)鞭, 坐车前,鞭其不尽力者。皆入范驱,齐力而行。车轮俱无辐, 但置木一纵二横,以纵者为毂,方其孔,使轮钮回转。裹 轮以铁,周围加钉,极其坚固。虽行累千里,亦无磨破之弊。又有独轮车,一人从后而推之,可载百余斤矣。”
  他们在通州也发现一些讲排场、生活奢靡的场景,从描述的语气看,作者对这种风气显然是不以为然的。富人出行前导后随,排场很大。《燕行录》(八)中就有这样的记载 :“见一美人乘车而过,前有两骑麾鞭导之,后又五六骑随之。”使臣经常看见办丧事的场面也很大,以至于堵塞了交通。“一丧行当前……一行威仪连亘五里。后车数百辆, 大半皆妇人也,填塞前路殆难行。曾已经屡见丧行,而其 随丧者非但男子,妇女尤多,盖其俗然也。”
  在燕行使看来,通州老百姓生活很有品位,室内布置很精致,还有花卉装扮,使得市容环境很典雅。据使臣们记载 :“行到通州陈姓人家,炕宇虽窄,颇精洁。”(《燕行日录》)“城外人家亦皆临水,茶房酒楼联带如画。城内花铺多畜佳菊,其白者曰通州白,红者曰通州红。其余黄黑诸色,亦皆仿此。”(《燕辕直指》) 绝大部分燕行使对通州城市景象给予了关注,也有个别人把注意力放在了通州农村。有人记述了农人利用畜力 的情况,并与朝鲜国内进行比较。例如,对驴的使用上, 姜长焕在《北辕录》中记载 :“驴,人骑之外,驾车耕田亦多用之,驮水碾磨并皆以驴。碾粟则以扁圆大石置地,中 央插一木柱,用数尺许大圆石,穴其中,贯以木作活机。以其一头系于柱,一头驾驴而辗之,碾粟成米是为碾家。此外,又有磨,其制与我国同。而皆用驴转碾,时皆笼其目, 一人执鞭而临之,终日不息。”
  如何照料交通运输所用的牛马驴骡等牲畜,燕行使也有观察和记载 :“马之远行者,在途不饲草豆,时或饮水, 至宿所歇过一两时方卸鞍,以谷和草而饲之。夜深复饮以冰水,至晓又饲草豆饮水。若其着铁,则立小柱四个,量其足长,置马于四柱之内,以绳缚之。及其加铁,解一足而笼铁,笼讫旋缚。次加三蹄亦如之。”(《北辕录》)文化交游。燕行使中有很多人都是学者,对中国文化深有研究,对中华文化进行考察学习也是其重要目的。通州作为南北文化交流重地,自然是他们文化交游的重要一站。

  明中叶以来,明朝思想界阳明学作为与程朱理学相对立学说风靡一时,在信奉朱子学的朝鲜学术界引起极大反响。因此,前往明朝的使臣将阳明学作为考察的热点。 万历二年(1574 年),前往明朝的使者赵宪、许篈就是带着这样强烈的目的来到燕京的。在八月二日,他们行进在蓟州与通州途中夏店小憩时,遇见浙江杭州府国子监生叶本,前往三河县探亲,返回北京,遂请坐路旁树荫下叙话。
  据《荷谷先生朝天记》记载,许篈直奔主题 :“今闻王阳明从祀文庙,而命其裔袭爵云,未审此事定于何年?而出于谁人之建明乎?”叶本对阳明学予以高度评价,认为王阳明“天赋挺秀,学识深纯,阐明良知圣学,又有攘外安内之功”,并针对许篈的提问,回答说 :关于阳明“宜从祀孔子庙廷,圣旨谕礼部,尚未覆,此其大较也。若欲备知,有《阳明文录》,又有年谱,可买查之”。而许篈仍固执地认为:“阳明之所论著,篈尝略窥其一二矣,千言万语, 无非玄妙奇怪之谈,张惶震耀之辨,自以为独得焉。”双方 辩论看似心平气和,实则针锋相对。
  第二天许篈在通州遇见陕西籍举人王之符,相谈甚欢。许篈视其为知音,在日记中详细载录他们之间的笔谈内容 :余(许篈)问曰 :“陕西大地,而长安周汉旧都,其流风余韵,想未斩焉,感发而兴起者必有其人,尊崇古昔何圣贤?” 之符曰 :“皆尊孔孟程朱之道。”余曰 :“近世有为陆子静、 王阳明之学者,异于程朱所为说,后生莫不推以为理学之宗, 先生其亦闻之否?陕西之人亦有慕仰者乎?”之符曰 :“陆子静是禅教,王阳明是伪学,吾地方人则皆辟之矣。”余曰: “阳明良知之说,是乎非乎?”之符曰 :“良知之说,倚于一偏,非伪而何?……然则阳明之学,决知其文饰于外者多矣。迩来请从祀者,徒以阳明之弟子多在朝者,故欲尊其师,而廷议或不直之,是以巡按御史上本已久,而礼部 尚未定夺矣。”
  由此可见,王之符是位固守程朱理学的士人, 他将阳明学斥为伪学,这对恪守信奉程朱学的许篈来说, 无疑是莫大的欣慰。他在日记中写道 :“方今人人皆推王氏之学,以为得千古之秘,而之符独排之,可谓狂流之砥柱也。余行数千里,始得此人,岂非幸哉?”
  朝鲜著名文人李德懋一行在通州,登上山东等处督粮道兼管德常临清仓事务加二级何裕城的船,受到好友何裕城的热情款待。一同登船访问的三位使臣各送了扇子一把, 清心丸三枚。离船后李德懋一行回到住处,何裕城派女婿鲍紫卿“乘马而来,书二、纸一、赵松雪诗一,词笔势翩翩, 可爱亦秀雅。三使设小馔待之,又各赠扇、药、墨、笔、纸。时,紫卿持赠绿纱于三使,各一匹。盖其妇翁回报周中所赠扇、药也”。

  双方交往馈赠以文化用品和书画作品为主, 可见,大家性情志趣相投。李德懋感到很不好意思,因为“去者薄而来者厚,甚不相称。三使命译官洪命福伴紫卿,还其纱于舟中”。(李德懋《入燕记》)在通州,李德懋还与孙有义等人交往甚密。他在《入燕记》中载 :“孙有义,字心裁,号蓉洲,居三河……昨夜余逢蓉洲于通州,蓉洲以为 :洪公前托余得湖州士人严铁桥(诚)遗集及小照,我已得之,寄置于三河盐店吴姓人。
  君过三河,可以索之,归传洪公。及到三河,馆之比邻孙嘉衍,即蓉洲之从弟也。盐店吴姓人已闻朝鲜人将回,置蓉洲所托铁桥遗集、小照于嘉衍之家,余乃索来,此亦奇也!”“铁桥遗集”即《铁桥集》,亦作《(严)铁桥全集》, 该书第四册和第五册为《日下题襟集》,收录有严诚与朝鲜使者交往的书信诗文。
  到了通州,大部分人都抓住机会领略通州繁华的街市,尤其是夜市。但是仍有不少使臣有逛书市的习惯,成仁浩就是其中一位。他到通州后,“灯烛之辉煌,车马之喧阗, 通宵不息,亦一壮观也”。但他“仍入书肆阅书半晌而归”。可见,通州在明清时期中朝关系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除了朝鲜使臣,还有日本、琉球、安南,以及晚清时期, 西方列强的一些随军记者,也对通州有不少记载,留下了丰富的文献史料。如嘉靖十九年(1540 年)三月初朔旦(初一),日本使臣策彦周良一行抵达张家湾,他在《入明记》中有这样的记载 :“辰刻,车马簇簇,先俾进贡物盘运。二日巳刻, 发张家湾,车马如云。车以载货,一辂马,九疋挽之。马以驮人。”

2022/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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