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故事丛书》之《张家湾古镇那些事儿》第74期
  古通州的发展,得益于京杭大运河的开发和漕运的兴起,以及随漕运而来的商流、客流。金代通州(辖潞、三河两县)民户不满3.5万,人口不满10万。但在其后800年间,则以漕运中枢、水陆都会的地位和作用,一跃成为中国民城。
  在漕运年代,通州城外运河沿岸,分布着东关、北关与两关之间三个商务码头和大棚村客运码头,此外还有张家湾城边的客运码头。那时候通州是漕运、仓储、京东行政中心,经济、贸易、文化繁荣,被称为“九重肘腋之上流,六国咽喉之雄镇”,本书介绍了《潞河督运图》、张家湾漕运码头、通州石坝剥运码头、通州的漕运会馆、通州漕运文物等,将通州的漕运故事娓娓道来。
通州故事丛书

  近年来,在通州区委、区政府的领导下,全区文化工作者系统梳理了通州历史文化,先后出版了《北京城市副中心 · 通州历史文化丛书》(三卷)、《北京城市副中心 · 通州历史文化遗产精粹》、《通州历史舆图》、《漕帮秘籍》等, 让更多的人了解通州历史,了解通州运河文化。2018 年,挖掘整理通州运河文化遗产专项研究成果《大运河文化带 · 通州故事丛书》通俗读本,丛书共 10 册。
本期,小文继续给您带来《张家湾古镇那些事儿》之宛闯子闹张湾的传说(上)
  说的是光绪末年,通州遭了涝灾。闰六月,阴雨连绵,运河水暴涨出槽,如脱缰野马一般,淹没了大片好庄田,老百姓叫苦连天。第二年自然是个荒年,还有比荒年更要命的,通州换了一任新知县,不但不体恤民情,反而借朝廷赈济灾民之机,浑水摸鱼,中饱私囊。老百姓恨透了他,编了一首民谣:老天瞎了眼,来了王知县,富人发了财,穷人要了饭。有人联名写呈状告发他,谁知不但没动了这位九门提督内侄儿的一根毫毛,原告们反而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押监入狱。

  刚进四月的一天,通州城忽然贴了许多悬赏告示,说是知县夫人的稀世之宝——一对翡翠玉镯被盗了。凡有知情来报者,赏银二百两;捉拿盗贼归案者,赏银五百两;知情不报者,严惩不贷!百姓们看了告示,既憎恨王知县的贪贿无度,又无不为其家中失盗暗中叫好。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你说这知县内宅,高墙深院,打更护院的若干,这贼是怎么进去的呢?”“这镯子可是国宝,听说他现任九门提督的姑父,一只镯子七千两的价钱,都不肯出手呢。”“没点儿能耐,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听我亲戚说,最近咱们这一带来了个侠客,外号云里飞。武艺高强,刀枪不入,还会隐身术,说不定这事就是他干的。”“咳,怎么不一刀——”说话人猛然闭了嘴,向四周瞥了瞥,把手向下一挥,“咔嚓!”
  且说这王知县对失盗一事确实吃惊不小。平日里夫人睡觉前总要先卸妆:擦去口红,洗去脸上的脂粉,摘下头上的金钗玉饰,再褪下手腕上心爱的玉镯,一并放在金丝楠木梳妆匣上,然后再睡。如果这镯子被贼从桌子上拿走,还可以理解。可事实却不是这样。那一天是夫人生日,她陪客人喝了些酒,加上忙于应酬,身子有些乏力,睡觉前妆是卸了,唯独这镯子夫人心一懒,没褪下。王知县回想着,那天夜里,自己躺在夫人身边,她那戴镯子的白皙皙软酥酥的胳膊,搭在自己毛茸茸的胸脯上,舒服得让他好长时间没睡着!莫名其妙,这箍在手腕子上的东西,怎么能丢呢?两个大活人怎么就没一丁点儿察觉呢?此贼绝非一般偷鸡摸狗之徒。难道这是大祸临头的前兆?猛然间,想起 前两天碰见个打板算命的瞎子,说他三日之内要破财,半 月之内有血光之灾。看来这瞎子还真有点儿道行!想到此, 这王知县吓得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哎哟我的妈呀!不 除此贼必有大祸!
  他当即派人四处张贴悬赏告示,并招来捕头那达来, 要他分派衙役到各个城门、要道、热闹乡镇,严加盘查, 遇有可疑之人,立即捉拿刑讯。

  那达来是个八旗子弟,家住张家湾,是个地头蛇。平日里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无所不为。依仗在衙里是个小头目,有王知县做靠山,加上自己又精通枪棒拳脚,在张家湾这地界上吐唾沫是钉,跺脚地颤,没人敢惹。可别看人们表面恭维他“那伯”长“那伯”短的,背地里都叫他那大赖。听了王知县的吩咐,这大赖像吃了鸦片一样兴奋起来,心想,这回他那因挥霍而瘪了好久的腰包,又可以鼓囊囊的了。
  四月初八,如来佛诞日,张家湾广福寺举行浴佛大典。所谓浴佛,就是僧侣们事先用甘草、百香草和茶叶等煮炼成“浴佛水”(也称香汤),为释迦牟尼像沐浴。届时,会举行隆重的仪式,信徒们也可舀此香汤淋佛。还要举行放生法会,以结善缘。农村办庙会,也是物资交流大会。人们在农忙之前,借赶庙会之机,添置些农具或其他用品,以备麦收。所以,天还没亮,南城墙外的通运桥上已是车轮滚滚,人喊马嘶,一片沸腾。待到太阳升起一竿高的时候,那些四乡八镇的善男信女,南来北往的商贾游人,早把一条约二里的长街挤得水泄不通了。
  大赖带着几个人也早早等在张家湾。他打发几个弟兄分头去巡视,自己先到王家茶馆要了壶茶,喝罢,起身就走,不但没付钱,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像这茶馆是他们家开的。掌柜的看他出了门,没吱声,只是大声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又恨恨地在上面碾了两脚。
  大赖腆着胸脯,晃着膀子往前走着,认识他的人无不像躲避瘟疫一样迅速躲闪,躲闪不及的只得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赔笑说话:“那爷早!”那大赖要是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字,那算是赏你好大脸了。
  这时,一个黄花女子领着个干瘦的瞎子和大赖擦身而过,大赖就像猫闻到了腥儿一样,眼睛亮了起来。他眼前这个女子身材窈窕,皮肤细白如玉,粉红的脸蛋恰如刚被春雨淋过的桃花。大赖淫心飘荡,邪念顿生。他一步蹿过去,拦住二人,拖着长腔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这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怯生生地说:“俺家就住海子湾。俺哥让俺到庙里烧香,碰到这位大伯也是去那……”
  “是啊,姑娘善心,想顺便把我领过去。”瞎子说。大赖一听,原来他们并不认识,心里暗喜,便变了脸厉声道:“哼,知县大人丢了宝贝,正在盘查可疑之人。我看你们绝非善良之辈,先让我搜搜!”
  大赖两只被欲火烧红的贼眼直勾勾地盯着姑娘,上前一步,一手攥住姑娘的手腕,一手就去摸姑娘的胸部,姑娘羞得尖叫一声,甩开大赖的手,躲到瞎子身后。瞎子奓开两臂护着姑娘,颤抖着说:“大爷,我们真是好人,您开恩放了我们吧!”大赖哪容分说,对准瞎子当胸就是一拳,瞎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大赖接着一顿拳脚,打得瞎子直翻白眼,口吐白沫,仍不肯停手。姑娘吓得号啕大哭,跪在地上求饶。四周围观的人,虽是同情却不敢劝阻。
  正在这危急时刻,忽听人群外一声大吼:“众人闪开,俺宛闯子来也!”只见空中撂下一根碗口粗细的桅杆,吓得人群急忙闪出一道缝。接着,桅杆两边的人们感觉受到一股神力,呼啦啦一下子向左右两边退后四五步远。大家这才看清手握桅杆的是一位30岁左右的彪形大汉。只见他上身穿一件破旧的短汗襟,下身一条粗布青裤,脚上趿拉着一双没有后帮的千层底鞋。往脸上看,剑眉虎目,一腮虬髯,真是张飞再世,周仓复生。
  来者何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宛闯子。宛闯子就住在广福寺前的大石桥边,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光棍汉。自幼跟随父亲打鱼习武,臂力过人。不料父母早逝,剩他孤身一人,终年漂泊水上。父母留给他的是一只柳叶船和一张破渔网。有一年发大水,小船被冲跑了,水落之后,才发现渔网挂在树杈上,早已稀巴烂了。他只能到癞蛤蟆船上跑运输,当脚夫。癞蛤蟆船,船小载重少,只跑短途。最远去山东跑粮食,最近,从天津往回运盐。
  现在,21世纪,张家湾一只小船也没有了。可当年,张家湾是京东的商埠重镇。宛闯子那时代,镇东南有个烟墩港,港的西边有一祖斛庙,庙里供着一个朱红色的木制雕漆大斛,因怕失火,后改为铁制。据说几百年来,南来北往的漕粮卸在烟墩港后,都要到这祖斛庙前算账唱酬。虽说清嘉庆十三年(1808年)运河改道后,漕粮不再经张家湾,而是直接卸到通州土坝、石坝转运,但张家湾仍以商业和客运为主,是北京地区的食盐中转码头。
  今日浴佛庙会,烟墩港前那一片广阔的水域,早已帆樯林立,蔚为大观。商船客舫争相靠岸。船上的红男绿女,纷纷下船,搭帮结伙到广福寺,或进香祈福,或施舍善款,求助神灵,以保平安。
  当时宛闯子没去赶会,正从船上卸粮食。装粮食的口袋细长,绿豆粒儿重,每袋都有一百六七十斤。别人只能扛一袋,他却左右胳肢窝各夹一袋,然后别人再在他的肩上斜插着放两袋,在两袋之上紧贴头部横着再摞一袋,这五袋就快一千斤啦!那闯子,气不短促,面不更色,噔噔噔,一溜儿小碎步从船上下来,扛出四五丈远,来到粮台边,身一抖,粮食落在地上。
  这粮台上面已码放了几百袋粮食,距地面一丈多高,再继续码放,应走跳板往上扛。可宛闯子不用,只见他双手提起一袋,对准粮垛往上一抡,那袋子在空中转了两圈儿,飘向粮台,落在粮垛顶上,不偏不倚,棱是棱角是角,比有人码放的还整齐。如此往复,就像杂耍一般。赶庙会的人看此情景,无不喝彩叫绝。宛闯子干得正起劲,忽然有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喊他:“闯子哥,那大赖把一个瞎子打死啦!”
  闯子是个烈性人,专爱打抱不平。平日里对那大赖横行乡里就心怀不满,早就想教训他。一听这话,他牙齿咬得嘎巴响:“好你个大赖,狗仗人势!”他放下粮包,一跺脚,“走,找他狗娘养的去!”一路上,只见人们惊慌失色,议论纷纷:“那大赖把一个瞎子打死啦,真惨!”“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这回完了。”“姑娘大了,可不能让她们一个人出门!”
  这时,东街口已成了人粥。宛闯子左冲右撞,差点儿把鞋挤丢了,愣是挤不过去。正急得火上房,猛抬头见街口的南墙边立着一根三丈左右长的船桅杆,杆头插着草标。他急中生智,一把抄起桅杆:“这桅杆我买啦,回头给钱。”那卖主还没纳过闷儿来,闯子早已转身走了。
  当闯子一边用桅杆把围观的人群分开,露出一块扇子面形的空地,一边大喊:“众人闪开,俺宛闯子救人来也!”这时,他和那大赖相对也就一竿子距离。那大赖刚要把姑娘带走,一见闯子,骨头早软了三分。他来个先发制人,厉声道:“宛闯子,我这是公事,与你无关,你狗拿耗子,少管闲事!”
  宛闯子也不搭话,跨前一步,举杆子就朝那大赖头顶砸来。大赖向右一闪,躲过了杆子,杆子又向腿部横扫过来。大赖一个旱地拔葱,腾空而起,谁料闯子早有算计,那杆子就像蛟龙探海一般顺势插进大赖的裆部,只听闯子大喊一声:“走!”那大赖早被甩出三丈多远。这大赖也果然有功夫,他借力使力,在空中连翻俩跟头,落地时,噔噔噔向前踉跄了一下,险些摔个狗吃屎。
  引得围观的人群哄堂大笑,拍手叫好。那大赖自知理亏,不是闯子对手,旁边赶来的衙役也都是废物,便冲着闯子喊了一声:“好小子,你等着瞧!”说完,爬起来一溜烟儿跑了。闯子也不追赶,扔下杆子,忙去看那姑娘。姑娘扑通一声跪在闯子脚下:“多谢哥哥救命之恩!”

202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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