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经伴宿

      伴宿多安排在出殡的前一天，算是丧事中最主要的日子，伴宿这一天的丧事活动十分繁杂。
      禅经道场  伴宿这天丧家要在白天举办禅经道场，一般请和尚念经的居多，请老道的较少，请僧、道、番（喇嘛）、尼三棚或四棚经的，只有那腰缠万贯的官宦富翁才能办到。
      念经要搭经台（前文已有简述），仆辈在经合上悬挂各种佛像，设摆十殿阎君和阴曹地府等图像牌子（僧道番尼的经台陈设各不相同），烧上香、点上蜡、摆供品。一切就绪，僧众身穿青袍上座，敲打法器，唪诵经文。再披袈裟到灵堂绕着棺柩“转咒”，这时孝子跪灵。僧众回到经台后再敲法器、唪经，上午送一遍“疏”。送“疏”的仪式就是孝子用茶盘托着“疏”走在前边，仆辈也托个茶盘垫一块白布放一杯茶水（老道送疏放一碗五谷），和尚敲打法器跟在后边，走到宽敞地方，孝子下跪，仆辈接过“疏”与“钱粮”一并焚化，再把茶水泼洒在地面。众僧高唪经咒，仆辈高喊：“孝子磕头啦！请起吧您哪！”孝子磕头后回家。和尚用斋、遛斋，陆续回到丧家，下午接着上座、念经、送“疏”。在坐晚席之前要念“孝衣单子”，所谓“孝衣单子”就是把丧属和来吊唁的本族、近亲，比如孝子某某、孝儿媳某某以及侄儿、侄媳、孙儿、孙女、女儿、侄女、女婿、外甥、外孙……的姓名列出单子，和尚一一朗诵，之后就要送库了。
      送库  送库是禅经道场必须焚化的一种大型烧活—楼库，同时还要烧四只杠箱。伴宿那一天要把这些烧活摆在门口，并在楼库和杠箱里放些冥资，在“曹官”和“阴司”两个纸人身上各挂一个烧饼或一块点心和儿张纸钱。在送第三遍“疏”之后，由和尚到楼库前念一段经，孝子磕头，这叫“祭库”。再由仆辈给楼库贴上封条，一条写“秉•教沙门•封”，另一条写“年、月、日封”。还要贴上《三宝证盟》。（其文如下）
      祭库以后把楼库、杠箱等烧活拿到焚化地点，大约在日落前后送库。吹鼓手吹吹打打走在最前，随后是送库的亲友，再后是捧“疏”的孝属，再后边就是和尚，敲打法器，正座手持手炉走在众僧的最后，送库一般是往西南方向比较宽阔的空场。送库要跟着几个手拿棍棒的人，在烧活火势旺盛时（特别是刮风的天气），要用棍棒砸压，防止酿成火灾。送库的细节大致与送三相似，不再重复。
      有些富宅大户在伴宿这天还搞所谓“跑方破狱”、“度桥”等佛事活动，简略地叙述如下：“跑方破狱”大致是在空旷的广场，用白灰画上八卦图形：乾（西北）、坎（北）、良（东北）、震（东）、巽（东南）、离（南）、坤（西南）、兑（西），僧众按照每个方向唪一段经文；“度桥”就是用两辆马车连在一起，象征金桥、银桥、铁桥，和尚头戴五佛冠，身披袈裟，手持两米多长的“九连环”，站在“桥”上诵经持咒。这些道场都是替亡人忏悔，祈求解脱苦难的意思。
      点主  也叫成主、题主，所谓“主”就是给亡人立的木牌位，俗称“神主”，也叫“木主”。神主牌的结构是：全高约三十公分，宽约十四公分，厚约八公分，最下层是一个犀牛座，在它的上边是扁方的木套，叫“椟”，椟的正面上端有一个轱辘钱状的小孔，木套的里面插着高约20-25公分两片木牌（一高一矮），分别称“外函”与“内函”，外函写“显考某府讳某某之神王”（应是主字）。如果死者是女性应写“显妣某府某太君之神王”，内函写死者的生、卒年月日时，并在下款写“孝男某某某奠”。
      点主是很隆重的仪制。又属于丧事中的一桩喜事，所以孝属要脱去孝服，换上素色的长袍、马褂和青色帽头。点主时还忌某些属相，并要回避妇女。要请有名望的一人做点主官（尊称鸿题官），襄主官（尊称襄题官）二人。要用车或轿并有乐队，甚至要有执事去迎接。点主官、襄主官接到丧家门口，要有赞礼官赞礼，孝子跪在红毡子上磕头恭迎，鼓乐齐鸣，燃放鞭炮。
      棚内摆设桌案，上面搁着三枝新毛笔，两方砚台（一个用作磨墨；一个用作研朱砂），案旁放一只白色公鸡，烧上香点上蜡，赞礼官高唱“执事者各执其事”，“点主官、襄主官就位”，“奏乐”，孝子向点主官、襄主官依次行三跪九叩礼，然后就在原地下跪。赞礼官连续高唱：“盥手”（捧上脸盆供点主官、襄主官洗手）、“净巾”（捧上毛巾供点主官等人擦手）、“复位”、“起鼓，奏乐”、“捧主到公案前”、“启椟”（打开神主的外套）、“请主”（取出已经写好的外函、内函）、“卧主”（把内函、外函放平）、“请朱笔”（由襄主官把蘸好朱砂的毛笔交给点主官）、“向东方受生气”（点主官面向东方吸气嘘在朱笔上，在“王”字上加一红点成“主”字）、“请墨笔”（由襄主官把蘸墨的毛笔递给点主官，以同样方式在“主”字上复点一次）。最后茶房用针刺破鸡冠，由襄主官把蘸有鸡血的毛笔递给点主官，仍在“主”字上再点一次；“起主”（把神主牌立起来）；“入位”（把内函、外函插在犀牛座上，套上椟。茶房在神主上盖一块红绸，用五彩线扎好）；“入灵位前”（在鼓乐声中把神主捧送到灵前）。点主仪式完结。孝主换上孝服，点主官、襄主官到灵前祭奠，然后盛宴款待，席间孝子仍要行三跪九叩大礼谢席，并且循例要赠以厚礼。另外，点主不一定都在伴宿举行。至于一般人家无力举办如此隆重的礼仪，只是请有文化的人代写神主，用朱砂和鸡血加点“主”字而已，广大赤贫户根本设不起神主。
      吊唁与接待  伴宿是举办丧事最主要的日子，一般要在大门外设“门吹儿”，有钱的设“大鼓封灵”（有大鼓、锣架、长号）；一般户设“小鼓封灵”（小鼓、小锣），每当有亲朋来吊唁，门吹儿就吹打起来（来女宾吹长号）通知事主。事前丧家都要请一些男、女知客、拦祭人、陪祭人（多为本族晚辈）。听到门吹儿敲打，立即出迎。吊唁的亲朋首先要到灵前参灵，茶房高喊：“上香了，免礼吧您哪！”参灵者把香炉里的香拿起来，举一举再插好表示“上香”。这时拦祭人要拦一拦参灵者不必下拜。灵堂上铺着蓝、白两色拜垫各一块（晚辈、近亲要用白色拜垫；远亲、平辈使用蓝色拜垫），参灵时陪祭人也要陪着磕头。跪在灵柩两侧守灵的男女孝属，要给参灵者磕头表示道谢，这时茶房高喊：“还礼啦您哪！”参灵者向丧属躬身还礼。吊唁的女宾进门后，在知客的搀扶下边哭边走，到了灵堂平（长）辈坐在长凳上哭，晚辈要跪在灵前哭，陪祭人也要陪着哭（男宾也有哭灵的），拦祭人劝止后参灵。参灵后由丧属“撒孝”（如姑爷给漂白布孝袍、本族晚辈给粗白布孝袍、远族或近亲给白布孝带子、一般亲朋给一朵小白纸花），“撒孝”时孝属用茶盘托着孝袍或孝带、纸花，先磕个丧头再把“孝”递上去。来宾接过“孝”以后，由知客陪到房间休息，等候坐席。在和尚念完“玉林单子”（又称“孝衣单子”）开席，孝属磕头谢席。其它有关坐席的细节基本与拙文“婚嫁仪礼”相似，不再赘述，仅作一点补充：坐席时互相搛菜，要说：“您歇手吧！我自取。”如果婆媳同去丧家吊唁，不能同桌坐席，婆婆坐席时儿媳要给婆婆磕个头，并且要站在旁边侍候婆婆坐席。如果儿媳单独去出份子，临走之前要向婆婆说：“先偏您啦！”回家以后要说：“妈，我坐席回来了！”边说边给婆婆磕个头。
      办丧事亲友馈送的礼物，大致有如下几类：
      官吊  包括定香一股，白色素蜡一对，点心匣一个和烧纸（大钱一沓，银锭一提）。
      花供  是用五个大约38×15公分大小的泥墩，上插几根裹着白纸的林秸，扎些彩色纸花，在泥墩上、林秸的空隙间夹着一些槽糕（今称油糕），一桌供为五碗。当年通州天禄斋等几家点心铺都有供应，并可派伙计挑着圆箩代送到事主家。花供的档次不一，上乘的花供扎的是绢花，还有的安装电池和小灯泡，夜间可以闪闪发光。无论粗细都附有白色长纸带，上写“某某老大人（老夫人）尚飨”；下款“愚侄某某某敬奠”。
      花圈  老年间没有，近代才开始使用。
      挽联  内容多为概括死者生平事迹。常人通用的有：如男人 用“鞠躬尽瘁一生拼搏传千古；光明磊落百世流芳颂舜尧”。妇女用“壶范犹存常忆音容笑貌；婺星陨落难释泣血哀思”。
      烧活  多是亡人的女儿或娘家人糊的牛、马、车、轿等，但也不排除有钱的亲朋送些松狮子、松亭子等高档烧活。
      供饭  妇女死了，在辞灵这天要由娘家买二斤猪肉，做四碗菜供搛罐儿时使用（俗话说“吃娘家饭”）。
      禅经  官宦大户常有送僧道番尼一至四棚经的，要先告知事主，以便准备经台。
      幛子  多用青、蓝、灰等素色布料或绸缎，一般长一丈二尺，要绷上四张幛光。男人逝世常写“德及梓里”、“泰山其颓”等；妇女逝世常用“鹤驾西天”、“懿德永存”等。上下各有一条纸挽带：上款写“沉痛哀悼某某老大人千古”；下款“愚晚某某敬挽”（习惯上办喜事叫“挂红”；办丧事叫挂“幛子”）。
      祭席  绅商富户常送成桌菜肴祭奠亡灵。
      份金  用黄色封套内装份金，蓝色纸签上写“奠敬×元”或“楮敬×元”，并写上送礼人姓名。
      至于仆人代送要付脚力，以及帐桌、谢帖，茶房负责悬挂挽联、幛子等琐事，均与婚嫁习俗大同小异，本文不再赘述，仅作如下补充：
      1、老年间出份子，严格地说可分两大类，一类是现金称“份金”；其它都属于“份礼”，普遍遵循“小份金”、“大份礼”的习俗。那是因为“份金”是份子的主体，要礼尚往来讲究对等。所以不论贫富都不愿攀得过高，唯恐以后遇有红白喜事，对方因家境衰落随不起高额份金而断了亲戚。但“份礼”则可有钱多送，没钱少送甚至只送“份金”不送“份礼”，也不会影响人情往来。
      2、老年间办红白喜事都要设一个帐房，请两三位帐房先生，最少要立两种帐，一种是“现金收支帐”，凡丧事收支逐笔记帐，最后与事主交接，帐本无严格要求，用纸自订即可。另一种是“礼品（金）帐”，喜事与丧事的“礼品（金）帐”格式相同，不过喜事用红纸、丧事用白纸。帐页大约30公分似正方，竖写、从右向左横使，每一竖格记一户，自上而下最上一栏是编号；第二栏是送礼人姓氏；第三栏右侧是送礼人住址，左侧是脚力若干；第四栏是份金（礼）数量。这种印成的帐页可到鼓楼前万盛亨南纸店购买。小户人家用白纸自订。有的帐房先生还为送礼人代写幛光。
      3、帐房先生收了礼要回递一张“谢帖”。喜事用红纸；丧事用白纸，有大有小，宽约20-25公分，长约32-35公分。“谢帖”上端正中印一个大的“谢”字，右侧中部印一个小于“谢”字的“踵”字，意思是俟后定当登门道谢。丧事“谢帖”在“谢”字的下面写：“孤哀子某某率子某某稽颗”（或用孤子、哀子，与“讣闻”同）。“谢帖”可在万盛亨南纸店、或在公理会胡同东口一家刻字铺定印。
      辞灵与嫌罐  辞灵搛罐儿是伴宿这一天最后的一次较隆重的祭奠仪式（有的丧家在出殡当天，即出堂前搛罐），通州多数在伴宿这天的后半夜。事先要准备一个罐儿（叫焰食罐）和供菜一并摆好，丧属和近亲依次向灵柩磕头（表示辞别），然后搛几样供菜放入焰食罐里，这双搛罐儿的筷子必须逐个相传，不许放下，把焰食罐儿放满、按实，拿一个苹果堵上罐口，再用事先烙好的一张饼，孝属、亲友每人咬一口饼边，然后就用这张咬了边儿的饼蒙在罐口上，再盖一块红布，用五色线扎紧，摆在灵前，最后把搛罐用的筷子撅断。全体孝属举哀。
      辞灵之后，孝子用斧头把棺材盖尚未下销的楔子揳三下，边揳边说：“爸爸（妈），躲钉！”再由杠夫把楔子揳实，叫“封灵”（“封灵”也有在出堂前举行的）。至此停灵期间的丧事活动全部结束。